【Sunset】
一些關於利佩的小段子
1.5
我在草地上排成一列的遺體前停下腳步，找尋著那有著暖橙色，像是夕陽一般顏色的頭髮。蹲下身，撥開白布，我動手解下她胸前的徽章，緊緊握在手裡，然後將它放進胸前緊貼心口的口袋。
這是佩特拉，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跡。
｢兵長之所以強大，也許是因為兵長珍惜每一個士兵，卻從不為誰停留吧。｣
這一次，我為妳暫時停下腳步，佩特拉。
揪著胸前的口袋，我繼續向前走去。
我會帶著妳一起走，佩特拉，我們一起走。
01
調查兵團第57次壁外調查損失慘重。雖然不是第一次，但這次尤其慘烈。
一個又一個裹上白布的身軀靜靜躺在地上排成一列，我沉默凝視著，然後沉默地在其中一人面前蹲下。
站起身，正打算找艾爾文，便聽見他那邊傳來士兵爭執著要去回收同伴遺體的聲音。
｢小鬼在吵鬧嗎？｣站在一旁，我開口。
｢里維兵長…｣士兵愣了一下，我仍是一張漠然的臉：｢既然已經確認了死亡，那不就足夠了嗎？不管有沒有屍體，死亡就是死亡，這個事實不會發生任何改變。｣
｢怎麼這樣…｣，沒有理會士兵的話，艾爾文下了命令：｢伊万他們就當作失踪來處理。這是我決定好的事項，死心吧。｣
我跟著下完命令的艾爾文轉身離開，面無表情地聽著後頭悲憤的質問：｢你…你們兩位…難道就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感情嗎？｣
當全人類的未來與個人情感放在一起衡量時，便沒有選擇的餘地了。
02
車輛與馬匹疾馳在回城的路上，紅色的信號彈猛然竄上天際，｢後列發現巨人！｣
那個士兵還是抗命了，回頭回收同伴的屍體，結果引來了兩個巨人。
｢不行了，要被追上了！我包抄到那傢伙的後面去，暫時分散它的注意力，趁這段時間你－－｣
我放慢速度與最後一輛馬車並行，打斷了守衛馬車的士兵：｢別做這種事。比起這個，還是把遺體扔掉吧。這樣會被追上的。｣
｢可是…｣對方還在猶豫著，我毫不留情地再次打斷他：｢那些沒能帶回遺體的傢伙，在過去多的是，這些傢伙也不會例外。｣
｢要做嗎？真的要做嗎？｣他痛苦地伏在屍體上，表情盡是掙扎。
｢該死。｣我咬牙，若是腳上沒傷，那隻巨人由我殺了就好，這樣就能帶回士兵們的屍體了。
｢只能這麼做了啊！｣另一個士兵搬起屍體，哽咽著丟下。
一具。
兩具。
三具。
像是被誰牽引著，我轉頭看著第三具屍體落下馬車。
上頭包裹著的白布被風掀開一角，露出與背景夕陽一般的發。
佩特拉。
明明應該看不清的，我卻清楚的看見了，世界彷彿慢轉著，她沾著血污的臉與暖橙色的發緩慢地落在沙塵飛揚的地上。
碰地一聲，然後被遺棄。
深沉的眼捕捉到了佩特拉滾落的每一個瞬間。
無法挽留，也不能挽留。
03
我找到了那個回去回收同伴屍體的士兵。
｢里維兵長…我…｣
掏出放在胸前口袋的東西，｢這就是他們存活過的證明，對我來說。｣我將那東西遞給他，｢這是伊万的東西。｣
我看著他盯著手上的徽章悲泣，上馬離開。
｢別看兵長雖然那個樣子，但其實兵長是個很溫柔的人呢，對自己殘忍，卻對別人溫柔。｣
餵，佩特拉，妳能懂得吧。
懂得我把妳最後留給我的東西拿給別人的原因。
04
迎接調查兵團歸來的，是人民竊竊私語的輿論。
｢你不覺得回來的人比早上少很多嗎？｣
｢都被吃了吧。｣
｢這次大概又成功地把我們的稅金丟進溝裡了。｣
明明已經聽過許多次，我卻覺得，這次，特別刺耳。
｢里維兵長閣下！｣一個男人喊住我：｢我女兒一直都受您照顧了。我是佩特拉的父親，趁還沒被女兒發現，我有些話想對您說。｣
男人揚揚手中的信，跟在我旁邊笑著說：｢之前女兒給我來信了，說什麼能力被看中，所以被選上去為您做事，還打算把一切都奉獻給您什麼的。｣他苦惱的笑了笑，｢真是的，這孩子一點都不體諒父母的一片苦心，沉浸在自己的戀情中，真是傷腦筋啊。｣
｢那個…怎麼說…作為她父親來說，我覺得現在讓她出嫁還有些為時過早，那孩子還小，而且接下來還會經歷很多事情…｣
腦子無法思考，只能機械式的繼續往前走去。
佩特拉。
佩特拉，佩特拉，佩特拉。
｢兵長真的要…？｣妳抬起頭望著我。
｢等這次回來之後。妳寫個信和妳父母說吧。｣口氣沒什麼變化，我淡淡的肯定了妳的話。
懷裡的人沒有答話，過了半晌，妳才微微笑著開口：｢兵長這樣太辛苦了，要背負那麼多東西，我不能再－－｣
明明就是想哭的表情，妳卻仍然彎起笑說。
｢會為妳背負的。｣我收緊了雙手，｢所以給我好好活著。｣
即使背後的自由之翼承載著全人類的未來，沉重的不允許我倒下，我也會為妳再多背負一個的。
如果是妳的話，會為妳背負的，佩特拉。
05
距離上次壁外調查回來已過了數日，艾爾文那邊傳來密函說是鎖定了最為可能是女巨人的對象，今晚會過來舊本部開會，讓我和艾連在這裡候著。
牆上的燭火正在搖晃，照出偌大一個會議室裡明明滅滅的兩個影子。
隔著近乎一張桌子的距離，桌上一前一後的擺著兩個茶杯。
不久前，這裡還有另外四個人，還能坐滿一張桌子。
｢真慢啊，艾爾文他們那些混蛋，居然讓我們等這麼久，再等下去來接你的憲兵團就要先到了。｣我喝了口早已冷了的茶，｢估計他們是半天憋不出個方案來，正在那發愁吧。｣
艾連那傢伙顯然不習慣這樣的場面，有些緊張的看著我，｢兵長，您今天話很多呢。｣
｢說什麼傻話，｣一邊喝下最後一口茶，一邊回他，｢我本來就話很多。｣
左腳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，我放下茶杯，按著受傷的腿不悅的嗤了聲。
茶杯敲上瓷盤的聲音在一片冷清中顯得特別響亮。
｢對不起。｣察覺到我的動作，艾連低下頭，｢如果不是我當時做出了錯誤的選擇，就不會導致這種事態…｣
｢我不是說過嗎，沒人知道結果。｣聲音仍然沒什麼特別的起伏。
本來就沒有人能預知結果。
如果能預知的話，世界上就沒有黑暗面了。
明亮輝煌的王都底下不會再有黑暗不堪的地下街，象徵希望的自由之翼背後不會再有無數鮮血淋漓的犧牲，一望無際的城牆之外不會再有隨時會被吞噬的恐懼。
06
火光微微跳躍，影影綽綽，深深淺淺。
一室寂靜，佩特拉只是站在兵長邊上，直看著他微笑，笑得眼角都泛出淚花來。
我拿起透著冷意的茶杯，低頭突然看見紅褐色的液體表面泛起一點漣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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